在母親的指導(dǎo)下,這個孩子席地抱杵“舂米”——圖中所示這枚明末清初的青花瓷片上,畫工為我們展現(xiàn)的是一幅古時的“村舂”圖,F(xiàn)在人難得見到這樣的場景了。唐代詩人杜甫《村夜》詩:“村舂雨外急,鄰火夜深明。”而詩人李商隱的詩《歸墅》是寫的“渠濁村舂急,旗高社酒香。”明代詩人楊慎有個小曲叫《黃鶯兒·離情》:“月明閑殺秋千影,夢艱成。村舂相應(yīng),疑是棹歌聲。”過去人挨磨、舂米是民俗事務(wù),家家必需。有一些也反映了舊時代人民生活的疾苦,寄托改變現(xiàn)狀的愿望,如“共嫂挨礱共嫂舂,給嫂掖糠滿頭湮。”
舂米,要兩樣工具,我們通過這幅瓷畫可以明確地看到:一個叫槌、杵,就是這個男子手持的物件,就是橢圓形石頭裝個木柄。一個叫臼,就是這個男子雙腿間的物件,是一個圓柱形,一端鑿個半圓形窩的石頭。舂米這個動作,就是把打下的谷子去殼的過程,舂出來的殼就是米糠,剩下的米粒就是要吃的白米,舂米的工具有點像搗藥罐,有一個棒槌、一個盛器。用棒槌砸谷子,把米糠砸掉。
臼頭舂米是繁重的勞務(wù)。從前一個四、五口人的普通人家,每月要舂米三、四臼。每次舂米要背著用生鐵做的碓頭,加上碓身幾十斤重。舂米時,起落也很吃力。要舂白一臼米,最少得舂二三百下,要花近一個鐘頭。不少人舂得大汗淋漓,喘氣不已。歷來女人嫁人,做了人家媳婦,就要干著這種挨礱舂米挑水的家務(wù)活,這些粗活很苦,無怪乎《歌謠》唱出婦女的心聲“臼頭舂米目圈紅”瓷畫上的這個男子一定是個孝子,我看出他是為減少母親的勞累在自己舂米。
男人舂起來有力出活,也可能有利于提高加工質(zhì)量,《太平御覽》就曾有記載:“后世加巧,因延力借身重以踐碓,而利十倍。”一臼米舂下來,人早已經(jīng)汗流浹背。所以,舂米是男人們的活,而且一定是很有氣力的強(qiáng)漢子才能夠勝任。
但是,歷史上也有用舂米這種繁重的勞務(wù)來整人的例子。筆者前些年曾在舊書《史情紀(jì)覽》中見過一段“一曲舂米歌,寵妃為人彘。”想必,那是瓷畫藝人不知道的一頁野史:說的是“歷朝歷代,宮闈是最險惡”,除了刀光劍影,血流成河;或爭風(fēng)吃醋,相互傾軋,整人的也是千奇百怪。說的是,呂后執(zhí)掌朝中大權(quán)之后,立即對政敵、情敵加以報復(fù)。她下令將過去受到高祖寵愛的嬪妃一律送入冷宮,命她們做一些最苦、最累、最臟的事情,讓曾經(jīng)劉邦喜愛的戚夫人去干非常辛苦的“舂米”活兒,實際上就是一種懲罰。戚夫人從原先享受慣了榮華富貴,一下子淪為奴婢,天天抱著幾十斤的鐵杵舂米,當(dāng)然心有不甘,加上思念遠(yuǎn)在趙地的兒子如意,經(jīng)常長吁短嘆,有時竟傷心地唱起悲傷的《舂米歌》:“子為王,母為虜,終日舂薄暮,長與死為伍!相隔三千里,當(dāng)使誰告汝?”周圍的人聽到這凄涼的曲調(diào),不禁流淚。戚夫人的歌聲被呂后知道,最終還是被做成“人彘”而死。
明末清初的瓷畫,發(fā)色青翠明快,總體上風(fēng)格多變,像此“舂米”圖畫工精細(xì)、三維布局場景合理,是其中的佳品,總的說來,這一時期的官窯器制作嚴(yán)謹(jǐn)、精致;民窯器則隨意、灑脫,畫面寫意性強(qiáng)。從這段時期開始,青花繪畫逐步吸收了一些中國畫繪畫技法的元素。青花器有大小盤、碗、梅瓶、玉壺春瓶等。所用青料以國產(chǎn)料為主,把以前青花料由淘洗提純法改進(jìn),成了火鍛提純法,故而發(fā)色艷麗明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