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燒的窯火
火給了窯存在的意義,窯賦予了火表現的價值。
情感洋溢的窯火一路前行,爐中氣象萬千;火焰,在瓷坯中眉飛色舞,上演一場生死別離的生命交響。
——以致密凝聚內心的堅硬,用線條舒展褶皺的柔軟;讓肅穆映襯造型的生冷,以釉色表現肌膚的溫潤。
柴火一經點燃,就有水、火、土的支離與重生,就是破與立、完美與殘缺之間相互依存的一道哲學。窯工日以繼夜,手中的柴草仿佛是搖動的經筒,或為一窯爐火的超度,或為涅槃的覲見。
一萬年前,先民茅塞頓開,燧石鉆木,拉開生活光明的序幕。瓷的窯火,讓大山傾聽千年的脆響;瓷的窯火,催生泥土的風情萬千;瓷的窯火,照亮通往世界的山路。
為此,上演陶到原始青瓷到白瓷的一場場革命;器型、塑像、五彩、青花……火之魅在歷史的舞臺上異彩紛呈。
晨間一炷香的裊裊升騰,韋編三絕的書生,被定格成民窯青花的文人特質。傳承之中,窯火在瓷泥的肌理里,表達了藝術的張力和塑性。
洞若觀火,一色春花香萬里;一雙詩意的慧眼,野火春風。
如雪的高嶺土
戴云山脈,植被覆蓋。經年珍藏的,是基坑之下皚皚如雪的高嶺瓷土,袒露綽約若處子的肌膚。
與晨昏一起轉動,是溪邊木制水碓的一路相隨;粗獷鼓點的節(jié)拍,舞出一段相逢人間的生命戀曲。
火等候著燃燒的欲望,在幻滅中尋找靈魂的救贖。
雪白的瓷泥,億萬斯年淤積成冰凍的河流,期待被塑造的重生;歷經漫無邊際的長夜,黎明一旦拉開黑夜的天際,便會在臨水的溪邊洗盡鉛華,然后踏著呼嘯的窯火飛翔。
想象是野外大火燒出泥土的脆性,敲開了先民的智慧之門。由此,土與火肇啟了人類探知文明的腳步,也由此拉開戴云山脈“白瓷之母”的夢幻之旅。
遼田尖山,山坡散落商周時期的原始青瓷,碎片碴口的橫斷面,抹不去先民徒手成型的伶俐表達。
轉盤,是一坨瓷泥留給篾刀的舞臺,美與力傾情上演,抒寫化土為瓷的傳奇。從大漢王朝到魏晉風度,穿過唐詩宋詞的合璧韻律,一雙蓮般的巧手翻云覆雨;點燃近百年的元代狼煙,續(xù)寫出明清的一輪如血殘陽,直到今日揚帆出海的再度輝煌。千年的白瓷標簽,粘貼在每個時代文化繁榮的臉上,成為中國的世界符號。
德化瓷泥,歷經水火的淬煉,那永不褪色的光芒,炫出了炎黃子孫縱橫捭闔、波瀾壯闊的堅硬意志。(萬代輝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