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場熱炒的古代瓷器中，民間高手幾乎都能形神兼?zhèn)涞貜椭瞥鰜恚虺峭韴笥浾咴诰暗骆?zhèn)實地走訪多日，揭開了這些本已身價不菲的“高仿”古瓷器的奧秘。
12月3日下午，江西景德鎮(zhèn)，景電里村。
陰冷的冬日陽光很少，狹窄的街巷里，孩子們正在玩耍，上世紀的水泥老房墻壁上，貼著密密匝匝的小廣告。和其他小城不同的是：小廣告上邊，還貼著一張“高價招聘、古彩填畫”的小紙。仿古陶瓷藝術(shù)家李廣琪告訴羊城晚報記者：“我請一個能畫‘高仿’的工人，月薪過萬元，但好工人還是難找、難留。”
12月5日，徐悲鴻個人中國畫最高拍賣紀錄在北京再次被刷新�！毒胖轃o事樂耕耘》以2.32億元落槌，加上傭金，最終成交價高達2.668億元。收藏界反應波瀾不興，因為，半年前同樣在北京拍出的齊白石作品《松柏高立圖·篆書四言聯(lián)》賣出了4.255億元天價，相較之下，這也就是個“半價貨”。
“盛世收藏，亂世金”，中國已經(jīng)進入收藏時代。短短30年間，中國內(nèi)地已經(jīng)聚集了8000余萬人的收藏大軍。但是，知名學者吳樹告訴羊城晚報記者，中國收藏有三個“95%”———95%的收藏者收藏了95%的贗品，95%的人賠錢。
收藏之亂，首要的問題是———這95%以假亂真的贗品從何而來？
壹 “梅瓶”的鬧劇
吳樹告訴記者，很多澳門、香港甚至國外的讀者給他發(fā)郵件，還配上照片，說最近買到了很好的“元青花梅瓶”，但他幾乎不用看都知道是假的，因為從去年開始，梅瓶造假已經(jīng)成“瘋潮”，“用板車拉到浙江賣”。
12月4日，景德鎮(zhèn)皇窯陶瓷藝術(shù)博物館，有“中國仿古陶瓷第一人”之稱的黃云鵬問羊城晚報記者：“你知道梅瓶嗎？”“知道，去年鬧得很兇。”“最近還有人一番盛情，想請我喝梅瓶里的老酒，我找理由拒絕了，這種假東西里面的假酒，誰知道會不會喝出人命？”
梅瓶，這個普通人完全陌生的詞匯，去年在收藏界可謂大名鼎鼎，今年依然余波未了。不過，梅瓶已從去年年初的“香餑餑”，變成了中國古玩收藏的一個鬧劇。
所謂梅瓶，是中國古代的一種盛酒容器，小口、短頸、豐肩 、瘦底、圈足，以口小只能插梅枝而得名。梅瓶最早出現(xiàn)于唐代，以元代景德鎮(zhèn)青花梅瓶最為精湛，全稱為“元青花裝酒梅瓶”。2007年6月24日，廣州春拍中一對元青花云龍紋梅瓶以341萬元成交，創(chuàng)下當時廣東瓷器拍賣的最高價。
天下攘攘，皆為利往。去年初，收藏者們發(fā)現(xiàn)，似乎滿世界都是“梅瓶”。吳樹告訴記者，很多澳門、香港甚至國外的讀者給他發(fā)郵件，還配上照片，說最近買到了很好的“元青花梅瓶”，但他幾乎不用看都知道是假的，因為從去年開始，梅瓶造假已經(jīng)成“瘋潮”，“用板車拉到浙江賣”。
梅瓶造假，是如何成風的？
吳樹從北京行家口中得知，國內(nèi)最開始炒的是明代青花裝酒梅瓶，還不是元梅瓶。當時五糧液集團為了一個明代酒窖中梅瓶的所有權(quán)，還打起了官司。收藏界最喜歡的就是“故事”，借助這個“五糧液概念”，一個云南人便跑到景德鎮(zhèn)專門訂做了一批仿明梅瓶，再運到離瀘州老窖不遠的地方，將這些“古董”埋進土里，假稱有人找到了萬歷年一個酒窖，領著臺灣一個古玩商到四川“實地考察”，果然以假亂真，騙到一大票。
一個“故事”成功了，立即跟風者眾。明代梅瓶炒過之后，恰巧景德鎮(zhèn)旁邊的高安縣一處工地又出土了一窖元青花梅瓶，大概有幾十只，而且還有墓志銘。有心人怎么舍得放棄這個絕好機會？馬上請各大瓷器作坊加班加點造梅瓶，為了更像回事，里面還裝上當?shù)氐膬端染�，封口泥也進行古法還原———按照出土梅瓶的辦法，不用強力膠加黃泥的現(xiàn)代手法，而是用豬血和糯米漿摻谷殼做成。做好的梅瓶經(jīng)過“做舊”，用高錳酸鉀溶液泡去“賊光”(新瓷器釉面刺眼的光，老瓷器釉面比較圓潤的光則稱“寶光”)、再滲入“土沁”(土壤物質(zhì)滲入古瓷器釉面造成的洗之不去的痕跡)，神仙都看不出來！一時間，梅瓶簡直風靡亞洲收藏界，甚至有些藏家還以喝到梅瓶中的古酒為榮，有人因此進了醫(yī)院。
吳樹告訴記者，梅瓶泛濫成災，終于牛皮吹爆，僅浙江公安部門就根據(jù)舉報收繳了幾千只假古董梅瓶，在不少收藏者做了“水魚”之后，梅瓶收藏熱潮也終于偃旗息鼓。“國內(nèi)收藏界每兩三年都會有一兩個有影響的騙局出來，上當?shù)亩际鞘詹卣摺?rdquo;
然而，假梅瓶穿幫了，真梅瓶也遭殃，古玩城里有些真東西都賣不上價。幾個月前，吳樹在北京古玩城一家店里看到一只宋代磁州窯梅瓶，最近已經(jīng)不見了，他問老板是不是賣掉了，老板說“怎么賣得掉？滿街都是假的，這只真的也賣不動價，嫌占地方便拿回去了。”
貳 矜貴的“高仿”
至于“高仿貨”的去處，一位高仿大師翻出一本某拍賣行的拍賣圖冊：“這就是我的東西，我賣出去是6萬元。”記者看到圖冊上的起拍價是：120萬元！
“景德鎮(zhèn)人太厲害了。日本的納米瓷，臺灣的法蘭瓷，買回家看看摸摸，過一陣子產(chǎn)品就做出來了，更不要說已經(jīng)有上千年傳統(tǒng)的仿古瓷，出神入化。”李廣琪因“高仿”明清兩代外銷瓷器在北京大名鼎鼎，在景德鎮(zhèn)卻刻意保持低調(diào)：“民間高人多了去了。”
“現(xiàn)在景德鎮(zhèn)做仿古瓷的有上千家，上檔次的(即‘高仿’)也有幾十家，這些人術(shù)業(yè)有專攻，仿成化、仿宣德、仿元青花、仿洪武，個個都是水平很高的專業(yè)戶。不少民間高仿戶，看不起我這種什么都仿的人。”黃云鵬以“高仿”元代和明初青花瓷見長，他復制的元青花，明永樂、宣德青花瓷，曾獲得全國優(yōu)質(zhì)產(chǎn)品獎。在景德鎮(zhèn)，他也很謙虛———“有不少人仿得比我好”。
在景德鎮(zhèn)的大街小巷，可能某個老百姓的家，就是一個仿古瓷作坊。爸爸拉坯、兒子女兒描胎雕胎，爺爺燒窯，一家人就是一條生產(chǎn)線。在瓷都賓館，住著不少長期客人，口音天南地北，但做的事情都差不多：拿貨。賓館前臺服務員說，尤其是冬夏兩季，這種人更多，常常是空手出門，提個紙箱回來。“里面裝的都是瓷器，但每次件數(shù)不多，攢夠幾個，他們就會退房，也有些會發(fā)快遞，快遞員跟我們說，這種箱子保價費就要好幾百元！”
這種長客的身份，在業(yè)內(nèi)叫“經(jīng)紀人”或“業(yè)務員”，說白了，就是各家拍賣公司派到景德鎮(zhèn)的拿貨人。他們有些是采購景德鎮(zhèn)陶瓷名師的作品，但更多的是買“高仿貨”。至于“高仿貨”的去處，一位高仿大師翻出一本某拍賣行的拍賣圖冊：“這就是我的東西，我賣出去是6萬元。”記者看到圖冊上的起拍價是：120萬元！
李廣琪說，“全國幾乎所有拍賣公司都來景德鎮(zhèn)進貨，原來是別人往拍賣行送，他們收傭金，現(xiàn)在是直接來景德鎮(zhèn)收購。”
一位“高仿”者曾告訴吳樹，去年底今年初送出去60多個“高仿”產(chǎn)品，今年上半年全都拍賣出去。黃云鵬對此表示相信：“除了(拍賣公司)自己進貨，拍賣公司知道(送拍的人拿來的古董)是假的也愿意拍，因為能收圖錄費啊。幾萬元一單都是小意思，不賺白不賺。”
記者在采訪一位高仿大師的時候，就見到這樣一位“業(yè)務員”：在大師的陳列室里，他和其他游客有很大區(qū)別，手里握著一個皮包，看見記者一行顯得很警惕，跟大師低聲耳語：“你這么多客人，不大方便吧，或者我明天再來？”大師回答：“這些都是朋友，你先上樓喝喝茶，等會兒我拿東西上去。”
帶記者前往的一位行家悄悄告訴我們，這人便是個“業(yè)務員”，“這種人看瓷器專盯著破綻看，眼光毒得很！買回去的貨，常常先請專家出具鑒定證書，再做一些概念包裝，就可以上拍賣會。仿得精湛的，甚至會先送出國‘漂一圈’，扮成‘海歸古董’，進海關(guān)時蓋上火漆，回國拍賣身價倍增，幾百萬元、甚至上千萬元的都有。”
黃云鵬告訴記者：“雖然我聲明做的都是現(xiàn)代工藝品，但確實有一些人買我的仿制瓷器，重新‘做舊’后‘上拍’。景德鎮(zhèn)有不少人專門做高仿，拿去拍賣行當老東西拍賣，如果賣出100萬元，制作者提成3成，拿30萬元。”
叁 民間的“智慧”
在景德鎮(zhèn)人看來，稱得上“高仿”的陶瓷，一是從品質(zhì)、材質(zhì)、工藝上可與真品媲美；二是要經(jīng)過“做舊”，足可以假亂真。“和真品接近到80%以上，就真假難分了。”黃云鵬說。一只好的高仿明清官窯，售價已是幾萬元甚至幾十萬元。
在古轄瓷都的景德鎮(zhèn)市浮梁縣，記者有幸見到一位高仿大師。走進作坊院子，只見到處擺著燒成的瓷器，好幾個時代的景德鎮(zhèn)名瓷都能見到。“這些都是燒壞的，好的成品另外放。”介紹人說，他們做好的“高仿”，能賣到幾萬元一件。
在院子里，赫然放著十幾尊大水缸，里面盛滿了水，蓋著帆布。原來，缸里正進行胎泥沉淀。好的胎泥光沉淀就要好幾個月時間，從一個缸換到另外一個缸，沉淀好幾輪；沉淀完之后，再用人工揉泥的辦法，把里面的雜質(zhì)進一步揉出來，“你扔一顆黃豆到上百斤的胎泥里，工人都能給你揉出來！”工作人員說。
行家介紹，一件好的官窯高仿品，除研制、繪畫、工藝必須符合宮廷規(guī)制之外，還必須滿足幾個輔助條件：一是胎土，必須取自當朝的老坑；二是色料，必須出自當年的原料產(chǎn)地；三是柴窯燒制。
首先是胎土，高仿者一般會購買仿制古瓷臨近的老坑胎土，雖然往往當?shù)卣兴苤疲廊荒茉诤谑匈I到�，F(xiàn)在好一些的高嶺土要幾百甚至上千元一袋。
其次是釉料，釉料要比胎土貴很多，但幾千元一斤的釉料發(fā)色已經(jīng)很好。
再次是柴窯，古瓷都是由柴窯燒制，而新瓷則大多數(shù)是在電窯、氣(煤氣天然氣)窯燒成。目前燒柴窯一窯的成本就要3000元至1萬元，因為必須用松木當燃料，還要請老師傅看火。但柴窯燒出來的瓷器，由于窯火會有大小、導致窯內(nèi)溫度變化，因此瓷器釉面會留下大小不均勻的氣泡，這種特征已經(jīng)成為專家鑒定古瓷的重要標準。而后兩種瓷窯由于溫度穩(wěn)定，氣泡較少且均勻。
高仿大師告訴記者，一件高仿品，人工、材料、設備成本可能就要幾萬元。要仿得天衣無縫，仿制者還常常要把真品拿來比照著仿。但并不是說仿官窯就要買一件官窯成品，“怎么買得起？我們一般是買價格低的殘品，或者在景德鎮(zhèn)的碎瓷片市場買相同時代和特征的碎瓷片，淘瓷片需要長期的積累，在景德鎮(zhèn)瓷片市場上，買瓷片的一般就兩種人：藏家，仿家。”
黃國軍是位還原古瓷燒制技術(shù)大師，在他的展示廳里，羊城晚報記者看到一件精美的仿古瓷，連瓶底的土沁都很明顯，表面沒有“賊光”，泛出只有古瓷才有的寶光。工作人員說：“這個是博物館訂做的仿品，我們燒制好之后，請外面的人‘做舊’。不少博物館為了防止特別珍貴的展品被損壞，會在展示廳里放置高仿品。”
出門之后，同行的行家告訴記者：“有可能是博物館買的，也有可能是‘業(yè)務員’訂的貨。這件高仿品一般要賣好幾萬元，拍賣行如果當真品賣，200多萬元不在話下。”在另一家高仿者的作坊里，記者看到地上放著一缽灰色的細渣，開車的朋友龍叔說：“這是草木灰，古代燒瓷器的時候墊在胎下面，防止瓷器沾上匣缽(燒制時用于擺放陶瓷胎體的容器)，現(xiàn)在還用草木灰這種材料，擺明這里在做高仿。”
肆 脆弱的真相
高仿真的能騙過專家的眼睛？吳樹告訴記者，曾經(jīng)有一位民間高手，向他展示了如何騙過專家的眼睛，“真是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！”。
高仿“隱士”李華明(化名)從不在媒體上露面，每年按照境內(nèi)外拍賣公司和古董商人的訂單出貨，每年“上拍”的成交率超過60%。他主要做明清官窯，之所以以這個為“主攻方向”，主要是因為明朝朝代長，雖然流落民間的官器少，但還可以找得到，藏家正因為這個原因，紛紛仗著自己“眼力好”，喜歡“淘寶撿漏”，為高仿品賣高價開了便利之門。李華明說，現(xiàn)在專家上當?shù)氖路浅６�，他就曾�?jīng)看到一期尋寶節(jié)目中，一只在樊家井(景德鎮(zhèn)民間陶瓷展銷集散地)遍地都是、幾十元錢的四系青花小罐，專家鑒定竟然說是元代的，后來，同樣一個款式的小罐在另外一個鑒寶節(jié)目上又出現(xiàn)了，專家依然說是元代出品。
李華明除了用高仿者通用的一些手法外，還自行研發(fā)了一些手段，一一騙過專家的鑒定測試：
一是筆法。明清官窯都是宮廷畫家描繪，線條流暢精確。李華明從來不死照真品來畫，而是融會貫通，在領會宮廷畫法的精髓之后，套用典型的畫面布局，人物和風景比例，自行“創(chuàng)作”，信手畫來，天衣無縫。而一些低仿的畫者心里沒底，才會用打底描摹的方法去依樣畫葫蘆，自然畫虎像貓，容易穿幫。
二是完美去掉“賊光”。李華明說，如果用柴窯，就把劈柴先用鹽水浸泡一下再裝窯，鈉在高溫下氣化熏在釉面上，回燒出很柔和的“肉質(zhì)感”，天然沒有“賊光”；如果用電窯或者氣窯，則需后期加工，或者是前期用電，后期用木炭；又或者在適當?shù)臅r候往爐子里加一些鹽水泡過的松樹枝，結(jié)果都是一樣的，像明清官窯真品一樣油潤、肥亮。
三是制造“包漿”。又稱“黑漆古”，是器物在悠悠歲月中因為灰塵、汗水，把玩者的手澤，或者土埋水浸，經(jīng)久的摩挲，甚至空氣中射線的穿越，層層積淀，逐漸形成的表面皮殼，顯露出一種溫存的舊氣。包漿無非是長期把玩摩擦造成的，李華明便雇傭一些老人，讓他們用比較細膩的獸皮去摩擦，加速形成包漿。對于這種加工方法，記者竟在網(wǎng)上也能搜索到同樣的答案：除了獸皮，棉布也能制造包漿效果。如果嫌手工麻煩，還有人使用藥水浸泡的方法，現(xiàn)在景德鎮(zhèn)高仿者早已經(jīng)擯棄了早年的高錳酸鉀、氫氟酸等化學溶液的浸泡方法，因為很容易被識別出來，而且會傷害釉面，而改用自然物質(zhì)配合研制的溶液推陳出新，給瓷器泡出“包漿”效果。
四是科技測試。瓷器胎體用的是舊泥，化學成分與古瓷一致；釉面的年份則靠一種化學高手研制出來的藥水浸泡，泡的時間越長釉面“年份”就越久。說到藥水，李明華還說了個真實的笑話：有一次要做一件乾隆年間的高仿品，由于藥水浸泡時間偏長，拿到北京做科技測試，竟然測出是400多年前明代的“真品”，他不得不返工。
最后一招是“假心真皮”。打算拍出天價的高仿品，不妨找一個差不多年代的真品錦盒，人靠衣裝佛靠金裝，拿出來“上拍”，那就更加威風八面了。
伍 坦蕩的“山寨”
在景德鎮(zhèn)，羊城晚報記者發(fā)現(xiàn)一個“奇怪”的現(xiàn)象———“高仿”者并不遮遮掩掩。對此，李廣琪的說法是：“我們是打開大門做高仿、賣高仿，賺的都是辛苦錢，騙人的不是我們，而是拍賣行、古玩店，我們?yōu)楹涡奶摚?rdquo;
一些名聲在外的高仿大師，還喜歡復制知名作品，因為越是知名作品，越能凸顯其技藝精湛、堂堂正正。
在黃云鵬的展廳里，正中央陳列著兩件堪稱名動天下的瓷器高仿品，一件是“元青花‘鬼谷子下山’圖罐”，一件是“萬歷五彩鹿紋罐”。前者在2005年英國佳士得拍賣行進行的“中國瓷器及藝術(shù)品”拍賣中，以1500多萬英鎊(合2.4億元人民幣)成交，拍出了當時中國瓷器的最高價。后者則是北京故宮博物院的珍稀藏品。
“‘鬼谷子下山’拍出2億多元，拍賣前在上海、北京、香港預展，我去現(xiàn)場看過，還托了熟人，摸了摸真品，把所有信息都記下來，拍賣一成功，我的10件仿品就直接上市，堂堂正正賣的是高仿工藝品，售價是2.8萬元一個，一下子全部賣光，最后一件賣到12萬元，現(xiàn)在流通市價已經(jīng)要20萬元。”黃云鵬介紹。在展廳里，不是黃云鵬親手制作的“鬼谷子下山”，目前售價也要23900元。
李廣琪則仿制過2010年11月11日在英國拍賣的清乾隆官窯花瓶，當時真品以5160萬英鎊(約合5.5億元人民幣)成交，再次刷新中國瓷器拍賣價格的世界紀錄。“在拍賣的時候，我們就去觀摩過，很多人看不到的細節(jié)，我們會注意，所有的照片、尺寸記錄都有�，F(xiàn)在仿制品在英國已經(jīng)公開‘上拍’，成交價是五萬英鎊。”
但即使是高仿品能賣到幾萬元至幾十萬元，在仿制者看來，他們掙的依然是“辛苦錢”。李廣琪做了24年的高仿，覺得高仿的成本越來越高。“真正完全還原古瓷的生產(chǎn)流程和原料成本太高了。比如元青花高仿，以前到山上撿青花料不用錢，現(xiàn)在買一斤成本要1萬元。前幾年一噸高嶺土600元，現(xiàn)在要8000元，而1噸只能掏出300斤實用。這些年我做高仿賺了不少錢，但也花了不少錢去研究。比如說宋影青，我會去上海硅酸鹽研究所做分子分析，回來研究配方，回去再測，直到過關(guān)……胎體還沒做出來，已經(jīng)花了不少錢。接下來描花、燒制……又是一系列很復雜的流程。”
除了制作艱難之外，高仿行業(yè)的一個“潛規(guī)則”讓高仿者無法批量生產(chǎn)。李廣琪說，“高仿瓷做得再像，也是養(yǎng)不大的兒子。仿第二個，之前的客人就跟你急：‘我花了二三十萬元買你的高仿，你怎么還賣給人家？我的就不值錢了！’現(xiàn)在我的生意里，最掙錢的都是日用瓷生產(chǎn)，單利小但是批量大；高仿幾乎不做了。”
吳樹為一件高仿藏品的所得算過賬，一件高仿的明清官窯，目前在景德鎮(zhèn)的行價為2萬至8萬元，一般都在境內(nèi)外拍賣公司拍出，成交價是出廠價的10-100倍。
真正的獲利者，是拍出高仿品的最后一個擁有者。
